【译】牧羊人海塔(Haita The Shepherd)
2020-06-06 14:25栏目: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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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斯塔(Hastur)是美国小说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所创造的克苏鲁神话中的一个恐怖存在,他属于旧日支配者,并且在其元素阵营划分中被归为象征"风"的存在之一。
哈斯塔(Hastur)是美国小说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所创造的克苏鲁神话中的一个恐怖存在,他属于旧日支配者,并且在其元素阵营划分中被归为象征"风"的存在之一。
创造这一位神的并不是克苏鲁神话的整理者德雷斯,也不是洛夫克拉夫特本人,而是十九世纪英国小说家安布罗斯·比尔斯(Ambrose Bierce)。比尔斯在他的小说《牧羊人海塔》中将其塑造为一位仁慈的牧羊人之神。
我也勉强算是半个克苏鲁文化爱好者,在寻找与哈斯塔有关的文学作品时,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牧羊人海塔》。但是我网上只找到了《牧羊人海塔》的英文原文,没有找到相应的中文翻译。因此我决定试着将其翻译出来,以飨诸位。翻译的方式是机翻+自己润色,一小部分内容请教了家里的亲戚,一位中学英语老师。若有翻译错误之处,还请不吝指教。
原文的链接:https://americanliterature.com/author/ambrose-bierce/short-story/haita-the-shepherd
牧羊人海塔
作者:安布罗斯·比尔斯
在海塔的心中,那年轻人才有的幻想并没有被年龄和经验所取代。他生活简朴,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因此他的思想纯洁而且快乐。他清早起来,便去哈斯塔的神龛前祷告。哈斯塔是牧羊人的神,祂听见就欢喜。在虔诚的仪式结束后,海塔便打开羊圈的大门,带着愉快的心情把他的羊群赶到野外,一边走一边吃着当做早餐的凝乳和燕麦饼,偶尔停下来加一些沾着露水的冰冷浆果,或者喝一些从山上流下来的水,这些水汇聚于山谷中央的溪流处。顺着溪流行走,茫茫然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在漫长的夏日里,当他的羊吃着众神为它们种植的好草,或者把两条前腿放在胸口下并反刍着食物时,海塔斜倚在树荫下,或坐在岩石上,用牧笛吹奏着无比美妙的音乐,偶尔他会从眼角瞥见一些小小的森林神,从小树林里探出头来听——但当他直接看向它们时,它们便消失了。由此——如果他没有变成自己羊群里的一只羊,他一定会去思考——他得出了一个重要论断,那就是:幸福是不寻自来的,主动去寻找它反而不会出现;除了哈斯塔——祂从不展示自己的真面目——的恩惠之外,海塔最为重视的是与它们的友谊,它们是森林与溪流中的不朽者。日落时分,他驱赶着自己的羊回到羊圈,看到羊圈的门是安全的,便回到他的窑洞里歇息歇息,进入睡梦中去了。
海塔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过着他的日子,只是在愤怒的神明用暴风雨表达祂怒火的时候是例外。此时海塔蜷缩在他的窑洞里,双手捂脸,祈祷着只让他一人为自己的罪行受罚,让世界免于毁灭。有时大雨倾盆,河水溢出了河岸,迫使他不得不把惊慌失措的羊群赶到高地去,并为城里的人们求情——他听说那些城市就在两座形如他所在山谷门扉的蓝色小山之外的平原上。
“哈斯塔啊,你是如此的令我感激”,于是他祈祷道:“你把山安排在靠近我住所和羊圈的地方,从而使我和我的羊能够躲避滚滚怒涛;但是,你必须以某种我察觉不到的方式去拯救世上的其它地方,否则我再也不会崇拜你。”
哈斯塔知道海塔是一个遵守诺言的年轻人,于是让那些城市幸免于难,并让那些洪水流入大海。
自从他记事起他就是这样生活的。他完全无法理解除此之外的生活方式。山谷顶端离他这里有整整一小时的路程,在那边住着一位高士,海塔从高士那里听说了关于大城市的故事——那里住着一群没有羊的可怜人!他一开始还不理解,认为他们一定像羔羊一样弱小而无助。
通过对这些神秘和奇迹的思考,以及对那种他看到许多次发生在他的羊群身上的,他也相信必将发生在他身上的,静寂和腐朽的可怕变化的思考——除了鸟以外,所有生物都是如此——海塔才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命运是多么悲惨和无望。
“我必须知道我是从哪儿来、怎么来的”,他说:“在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一个人如何履行他被托付的那些责任呢?当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还能维持多久时,我又能得到什么样的满足呢?也许在某个日出之前,我已经被改变了,这样一来我的羊又会变成什么样呢?我,究竟,会变成怎样呢?”
思考这些事情使海塔变得郁郁寡欢。他不再高兴地对羊群说话,也不再轻快地跑到哈斯塔的神龛。每当微风拂过,他便听到邪恶神灵的低语,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祂们的存在。每一朵云都是灾难的预兆,黑暗中充斥着恐怖。当他用嘴唇吹起牧笛时,发出的不是悦耳的声音,而是凄惨的哀号;森林和河边的智慧生命也不再齐聚在灌木丛边听他的音乐,而是从他的声音中逃离,就如同海塔从晃动的树叶和弄弯的花朵所获悉的那样。他放松了警惕,他的羊有很多迷失在了山中,再也找不到了。剩下的羊因为没有好的牧草而变得瘦弱多病,这是因为海塔不愿意为它们寻找牧草,仅仅是日复一日、心不在焉地把它们带到同一个地方,同时在思考生与死——思考他所不知道的永生。
有一天,他正沉浸在最阴郁的沉思中,突然从他坐着的那块岩石上跳了起来,用右手比了一个坚定的手势,喊道:“我再也不恳求那些众神对我隐瞒的知识了。祂们没有对不起我,就让祂们看着吧。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履行我的职责,如果我在他们的头上犯了错误,那就这样吧!”
突然,在他说话的时候,强烈的光芒笼罩了他,他向上望去,以为是太阳冲破了云层的缝隙——但天上没有一点云彩。就在一臂之外站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她是那么美丽,她周围的花儿失落地折起花瓣,低下头来表示顺从;她的外貌是如此的甜美,蜂鸟聚在她的眼睛周围,几乎要把干渴的鸟喙伸到她的眼睛里,野蜂也在她的嘴唇周围飞来飞去。她是如此地明艳动人,所有物体的影子都在她的脚边散开,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
海塔欣喜若狂。他起身,充满爱慕之情地在她前面跪下,她便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头上。
“来吧”,她说道,声音好似他羊群中所有的铃铛奏响的音乐——“来吧,你不要崇拜不是神明的我,但你若诚实尽责,我便与你同住。”
海塔抓住她的手,结结巴巴地倾诉着他的喜悦和感激之情,他们手拉手站着,相互朝着对方的眼睛微笑。他怀着崇敬和狂喜的心情注视着她,说道:“我请求你,可爱的姑娘,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你从哪里,又为何光临此处。”
听到这话以后,她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以示警告,并开始离他而去。她的美貌经历了一种让海塔战栗的明显变化,海塔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依然是那么的美丽。一个巨大的阴影以秃鹫般的速度扫过山谷,把山谷的景色笼罩得一片漆黑。在阴影中,少女的身影变得朦胧而模糊,她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带着一种悲伤和责备的口吻:“傲慢而忘恩负义的年轻人啊!我必须这么快就离开你吗?你除了非要马上就打破永恒的契约外什么都不会做了吗?”
怀着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海塔双膝跪地,恳求她留下来——他站起来,在越来越深的黑暗中寻找她——无论是一圈又一圈地寻找,还是大声呼喊她,结果都是徒劳。他再也看不见她了,但是从黑暗中依然能听到她的声音:“不,你无法寻找并得到我。不守信用的牧羊人啊,你当尽你的本分,否则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夜幕降临,群狼在山上嚎叫,惊恐的绵羊在海塔的脚边挤来挤去。此刻的情形令他忘记了自己的沮丧,他将羊群赶到羊圈,又到祷告的地方倾诉他对哈斯塔允许他去救羊群的衷心感谢之情,然后回到自己的洞穴里睡觉去了。
当海塔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照在山洞里,光芒四射。在他旁边坐着一位少女。她对他微笑着,那微笑仿佛是他用牧笛吹奏的乐曲。他不敢说话,怕像以前那样得罪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敢说什么。
“因为”,她说道:“你尽到了你对羊群的职责,也没有忘记感谢哈斯塔留住了狼群,所以我又到你这里来了。你愿意要我作你的伴侣吗?”
“谁不想永远拥有你呢?”,海塔回答:“哦!再也不要离开我,直到——直到我——变得沉默和静止。”
海塔不知道“死亡”这个词。
“我真希望,”他接着说,“你是我的同性,我们可以摔跤和赛跑,这样就永远不会厌倦在一起了。”
少女听到这话,便站起身来,走出洞穴。然后,正急忙地从他那用芳香树枝做的卧榻上跃起,想要追上并留住她的海塔,惊讶地发现大雨正倾盆而下,山谷中央的河水也从河岸中溢出。羊群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因为上涨的河水涌入了羊圈。而在遥远平原上的未知城市也有了险情。
许多天后,海塔再次见到了那个少女。那天,他给那位年老体衰而无法为自己提供食物的山中高士带去了母羊的羊奶、燕麦饼和浆果后,正从山谷的顶端返回。“可怜的老人啊!”他大声地说道,一边艰难地朝自己的家里走去,“我明天就回到他这里,把他背到我自己住的地方,在那里我可以照顾他。毫无疑问,哈斯塔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养育我,并给我健康和力量,正是为了这个。”
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个少女,穿着光彩夺目的衣服,带着让他难以呼吸的微笑,在路边与他相遇了。
“我又来了,”她说,“如果你愿意现在就拥有我,我就和你同住,因为再无其他人愿意。你也许学聪明了,愿意接受我本来的样子,也不在乎是否了解。”
海塔拜倒在她的脚下。“美丽的人儿,”他喊道,“只要你愿意屈尊接受我全身心的奉献——在侍奉了哈斯塔之后——它就永远属于你。但是,哎呀!你既善变又任性。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我可能又会失去你了。答应我,我恳求你,无论我的无知有多么的冒犯到你,你都会原谅我并且永远与我在一起。”
当一群熊从山上跑出来,张着血盆大口,眼睛布满血丝地冲向他时,他还没说完话。那位少女又消失了,然后他转身逃命。他一直没有停下来,直到他跑回了先前离开的高士的小屋里。他急忙关上门,挡住那些熊,扑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的孩子”,坐在海塔在那天早上亲手新堆的麦秸榻上,隐士说道,“你不像是一个会为熊而哭泣的人——告诉我你遭遇了什么样的悲伤吧,让年长之人可以用他的智慧像药膏一样照料年轻人的伤痛。”
海塔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是如何三次邂逅那个容光焕发的少女,又三次被她抛弃。他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没有任何遗漏。
当他说完,那位高士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我的孩子,我已经明白了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我知道那位少女。我和许多人一样亲眼见过她。那么,你得知道,她的名字——她甚至不允许你去问——叫做“幸福”(Happiness)。你对她说了真相:她是任性的,因为她定了常人无法达成的条件。然后你就会被她抛弃,作为对你的过失的惩罚。她只有在不被渴求,且不被质疑时才到来。表示了好奇,表露了怀疑,表达了担忧,她就会离开!你跟她在一起有多久了,在她无论哪次离开之前?”
“就一小会”,海塔回答,在他坦白时,双脸因羞愧而发红。“每次我都在一瞬间把她赶走了。”
“倒霉的孩子啊!”高士说道,“要不是你的轻率言行,你都可以拥有两个她了。”